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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弟畫畫

  • 作家相片: peis1230
    peis1230
  • 2022年2月14日
  • 讀畢需時 3 分鐘

文,攝影/雷驤

二十多年以前,那時老弟還是個未上小學的孩子,我們一度為鄰──他家正在我們樓下。毎見一個眼睛雪亮、削瘦而敏感的男孩,默默低首看著養在他家庭院裡的小狗,無限興味的樣子。進到他家拜訪,時見老弟穿著細條紋睡褲,懶洋洋躺在長沙發上,憂鬱的大眼睛彷彿在思考什麼人生課題。


許旆誠小時家裡依著客族人的慣習,稱他「老弟」,但用的是國語語音,聽起來奇異。


老弟之父的學生時代,是低我一班的級友,那時已在美術系任教,卻把子弟的美術啟發托付了我。

於是在一個週日上午,我看到老弟和他的姐姐兩人聯袂到我的畫室來了。那印象甚是難忘,老弟一反常態,經穿上質料高檔的出客衣服,精神抖擻的提著超多色的顏料盒,隆重的推開玻璃門,加入其他孩子們了。

我擔當的所謂「藝術啟發」,僅只以語言(當然不可免的包括手勢和體姿)給出孩子們活潑、連綿的想像、細節的喚起,以及個別的鼓勵之外,我其實並不做什麼。孩子們的繪畫形式內容,雖則五花八門,但循著年階不同的心理發展,識者總能得到解讀。老弟自幼的表現即可見他毫不受拘束的內心世界,豐饒而多樣,比較他外顯行為的沉靜與內向,十分不同。另外,給我印象深刻的是,強烈的主題造形感──由某個主素材不斷增強,並向周邊輻射的經營方式。(這些個方法與原創動機,甚至將延續到未來。此乃老弟天生感受性與體質傾向,也見他此後的藝術追求完全適性,毫無迎合時潮,刻意曲扭或壓抑。)

那時宅子的對過是一片廢園,只剩一堵紅牆範圍它的廣闊,高長的油加利、月桃和闊葉野芋茂長著。常時,妻子在前邊小陽台上,黃昏時擺起一張小几,幾把椅子,來接待她的閨中好友,之中也包括了老弟的母親,──那美人當時看起來不過像似兒子的大姐姐。她們幾個就著俯看對面廢園中雪白的芒花,在日影斜落之頃,飲茶配餅。

數年之後,我們俱都離開了那地方,各在都會的不同角落,過起加劇奔忙的日子。我再見到老弟的時候,已經是變了聲的瘦長高中學生了,在他的臥室牆上,看到一幅小時在我畫室的攝影,這張黑白放大的照相裡,老弟握著長長的水彩筆桿子,一身懸命似的將目光投向畫幅。

老弟告訴我說:中學畢業後決意要投考美術系。

心想:這是自然,藝術家的父親必也如此期望。

果然,兩年後非止是老弟,連他的姐姐(那個大眼睛的姑娘)先後在文化大學美術系修業了,從此將戮力走向全心的美術家之途。這決定予我輩自身經歷過的道途而言,真是悲欣交集的心志呀。

大約與那廢園的記憶有點關係,或者出于童年的故鄉生活,老弟的父母也在次年決意棄離都會,找尋在竹東北埔的一塊選定的土地上落腳了,這定居是從植林、造房子起算,迄今已經十年。新近聽說老弟即將他的油彩畫,與父親的雕塑作品一併作父子的聯合展出。這才料到:他父親的移居鄉間,是為了搜索環境材料,重拾他的雕塑本業的。

老弟自服兵役回來,一直獨自留在人口密集,生活忙亂的都會。他說,城市裡有我要的東西。

自老弟的美術系展以來,我陸續看到他的油彩作品,那風格取材儘管有種種的變動,但內裡追索的尋問,始終如一的執著,當然增添出許多東西,淒清與純一,必定也包涵在內罷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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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su Pei- Cheng | 許 旆 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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